青樺

主瓶邪,不吃黑花

【瓶邪】香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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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ooc,慎入



00

出征前将军总要去破庙拜神。

 

01

破庙里供着的是一尊不知名的武神,神像残破,半边身子都塌了,唯有眉眼看得出隽朗。

这间破庙是这边塞唯一的武庙。

将军第一次出征时出师不利,几乎山穷水尽之时找到这庙,幸得已找到生路。

将军不信佛神,唯有冥冥中护他一命的无名武神能得他的香火。

 

02

将军不是不想修整这庙,然而无论修整多少次,庙总会因为一些莫名的灾乱而变得残破。

许是武神过不惯繁华。

将军也不再修庙,唯有保持香火不断。

破庙的无名武神,只有一人香火供奉。

 

03

出征前副将在庙里找到拜神的将军。

副将没搅扰将军,他等在庙门外,周身是庙里散出的微弱火烟。

将军出了庙门,看了他一眼,副将笑了笑,弹弹衣袍,"将军,时辰到了。"

将军没说话,大步走了出去,副将回头看了看破庙,接着跟了上去。

 

04

"将军,武神可曾显灵?"

"不曾。"

"那为何拜神?"

"战无不胜。"

"那还是将军的功劳。"

将军停下脚步,看着他的副将。

"有何分明。"

胜也好,败也好,有何分明。

佛神若没出手救命,又何来的胜败。

 

05

副将不是随将军由京而来,而是在边塞参的军。

边塞多是困苦之人,做做苦工还行,若说要上战场厮杀,不过是送人头的。

而副将却不一样,他不做饭菜,也不照顾伤兵,他拿着一把破刀上场杀敌,京里来的将士笑他不自量力,唯有边塞苦民尊他敬他。

副将不听那些好言坏语,他只拿着破刀杀入敌阵,又杀回营,回回浑身浴血,有他的,也有不是他的。

将军看着他蹒跚回营,哪怕出阵前软甲披身,归来时终究一身褴褛。

就像那间破庙,修筑过无数次,最终也是残破。

他似是不会死去。

破庙和他都是。

 

06

后来副将成了副将,无人异议。

将军带着他打了无数次胜仗。

副将时时陪同他到破庙,却从不见他拿香拜神。

将军也依他,自顾拜了神,奉了瓜果。

接着双手合十,低眉虔诚。

"保佑苍生。"

不是保佑胜战,也不是保佑生死。

只有这时副将才知道,先前将军说求的战无不胜是戏言。

那人眼里更多的是苍生,天下百姓。

也只有这时候那不敬神的副将会低头合十,心里默念。

保佑苍生。

 

07

没有战乱的时候,将军总会在破庙歇息,副将无聊时跟过几次。

"将军,你怎么老待在这呢?"

将军手里刻着木,淡淡道:"这里静。"

副将心道,可不是,除了你我,还有谁会来这破庙。

破庙地儿荒凉,边塞苦民甚少来这,要不是将军那时误打误撞来到这,怕是连这一丁点香火也没有。

副将看了一圈破庙,盯着破败的神像瞧,心里忽觉凄凉。

没有什么是恒久的,信仰也一样。

我也一样。

他又坐回将军身旁,"你刻着什么?"

将军反手将木收进怀里,"什么也没有。"

副将眨眨眼,指着神像道:"佛神在此,你还敢说谎。"

将军面不改色,"佛神在此,自是知晓我做了什么。"

 

但佛神不知,直到许久以后,祂才恍然大悟。

那块被刻了许久的木所藏的秘密。

 

08

初春时京里传来消息,天子命将军回京述职。

谁都知道回去的人是领赏的,将士谁都想回去,有功的,无功的。

可偏偏那大杀四方的人不见踪影,将军循着小儿的指路来到破庙。

庙里副将坐在供桌上啃着将军命兵士送来的瓜果,那抢了佛神瓜果的人一见他顿时一愣,嘴里的果喀吧喀吧的还是入了肚。

将军没责问,径自坐在蒲席上。

副将看看瓜又看看将军,最终还是把瓜塞进嘴里,跳下供桌。

"三日后你随我回京。"

副将摇摇头。

"为何?"

副将想了想,指着神像,"我替你顾着庙。"

将军望着残破的无名武神。

也好,他心里喃道。

 

09

将军回了京,圣上龙颜大悦,招来将军既封官也赐礼。

最后赐了婚。

将军低眉。

"请恕末将不能成婚。"

天子瞇起眼,问为何?

"末将已有心悦之人。"

天子道,妻妾成群,常事也。

将军摇摇头,不应。

天子妻妾成群,如何容得他说出一二,将军心里明了。

春末圣上颁旨道,边塞无将镇守仍旧不妥,望将军早回。

京里风吹的热络,怕是将军抗婚得罪天子的风言传的人尽皆知。

将军也不多待,当日招了兵士启程。

他念着破庙,也念着说要守着破庙的人。

 

10

将军在归程半道得了消息,道贼子头目趁将军回京,率兵攻城。

"战况如何?"

报信的小兵道:"幸得副将领兵,暂防住了。"

将军沉吟了一会,道:"伤亡如何?"

小兵道:"不到几百。"

原来贼子头目欲将守城兵马诱至关口进而攻城,副将看穿计谋,并未穷追猛打,进退有度,故未有重大伤亡。

将军遣退小兵,传令底下将士夜里继续赶路,尽快做好准备。

他望着落日想那人,若是他还坐镇营中,副将肯定不退,不杀个片甲不留绝不收刀。

 

11

副将擦着眼角的血,看远方狼烟又起。

近日不分昼夜的守城已让大半士兵疲惫不勘,若没出现转机,城门被破也是早晚的事。

"副将!斥侯来报!北边部落又增援兵,今晚便会一举攻城!"

副将没说话,底下将士议论纷纷,有献计反击的,还有说主动出击的。

唯有少许人道:退守后城。

副将抬眼,平日平易近人的面容透出一股煞气,面无表情,底下将士纷纷停了话语。

谁都知晓已至穷途。

副将站起身,环视众将士。

"传令。"

 

12

副将率领寥寥几兵马拖着敌兵,身后一队将士带着边塞百姓离城。

城门可破,却不能是现在。

副将望着身后百姓,有搀着老弱的,有带着娃儿的,或眉头深锁,或惶然不安。

"副将军,城里已无百姓了。"

传令的小兵声音里有些颤抖,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,仰慕副将军英勇身姿的少年。

他是边塞的苦民,这里的人谁都知道副将军。

一个敢于在蛮子手中护着他们的好人。

副将军拍拍他的肩,"守在城中。"

"您呢?"

副将军转身道:"拜神。"

 

13

破庙还是残破,神像还是毁坏。

副将军没有上香,他坐在将军常坐的蒲席上。

"原来是正面着啊......"

他抬头就能看见神像,无论是他破败的衣袍,还是他不屈的面容,都如此明了。

副将军学着将军,他双手合十,低眉虔诚。

"保佑苍生。"

 

他的魂魄落在了这北塞,如同破庙。

谁都能退,唯独他不能。

生是这里的人,就是死,也只会是这里黄土一抔。

 

14

战场刀见无眼,副将军杀过一人又一人,身后他的将士或已死去,又或还再奋战。

不知何时才会结束。

他已经很累很累了。

"副将军小心啊!"

箭矢破空飞来,他回头抬刀欲抵,那一瞬,破而不断的刀却断了。

箭矢愈来愈近,可他没有了防身的武器。

他怕是要死了。

 

"醒醒!"

他一晃神,前方一人将他挡护身后。

后头传来震天的喊杀声。

 

15

"你怎么回来了?"

"皇上谕令。"

"我们这的消息传的这么快?"

"不是。"

"?"

"我得罪了皇上。"

"......"

副将军眨眨眼,突然笑了,"你可真可怜,就是打赢了仗,也没人会放过你。"

将军望了他一眼,"那也好。"

到那时他便辞了官,解甲归田。

如果你也一起,那更好。

 

16

最后一场仗是在夜晚打响。

穷途末路的敌兵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杀到城门边,副将带兵出击,将军则带领一队精兵刺杀贼子头目。

战况激烈,全部的将士几乎杀红了眼,浑身浴血。

刀光剑影中,将军无声潜入,几乎要将刀送进敌人头目心头中。

异变横生,那贼子竟是避过了。

那人大笑道技俩早被看穿。

将军皱眉,察觉到敌兵竟将他给围住了。

孤立无援。

敌兵挥刀即上,那头目跨着马挥舞大刀,欲削下他的头颅。

将军慌而不乱,抵御着刀击。

战到这时他已看明,敌兵不过是强弩之末,就是他没击杀敌人头目,副将也能带着后援打赢仗。

经此一役,北边部落大伤,边塞必有几十余年安宁。

想到此,将军心里一松。

哪怕他战死了,也......

刀影已到他的面前,下一瞬,刀入了身。

在他以为将死之时,他看见了不该出现在此的人,在他身前,挡住了重重刀影。

浑身浴血。

只是这次的血,全是他的。

那人笑着,嘴里无声道:还你了。

将军抬手想将人纳入怀中,然而疲惫的身躯却支持不住,他和他一同倒地,只能徒劳的把人抱紧点。

不远处坐在马上的人头颅已落了地,可将军不在乎了。

他原以为这人是不会死的。

如同破庙。

 

那天晚上,破庙燃起了大火。

 

17

将军醒来的时候天正好刚亮,他一有动静帐外便有几人进来。

"将军,可还好?"

将军道无事,又问战况如何。

一旁小兵道:"贼子头目已死,蛮子退了兵,不愿退兵的也已关在牢里,等候将军发落。"

另有将士喜道:"这一仗怕是打的那群蛮子几十年不敢再入中原了。"

几人纷纷称是。

将军却不见喜色。

他闭闭眼,喉头有些干涩,这里谁都有,却没了那个救下他的人。

"副将呢?"

这一问,帐里几人止住了话,面容悲切。

"副将......殉国了。"

将军面无表情,只道知晓了,便让众人退下。

他心里一片死寂,在床榻上坐了许久,像是想起什么一样,他不顾伤痛,扯来在一旁的残破戎服。

里头他小心收着的东西还在,虽然染着血却没伤到半毫。

他的心又燃起一丝火光。

 

18

将军不顾将士劝阻,自顾下了床。

他避开众人,一人往破庙去。

那里已是焦黑一片,几天前有人跟他说过,破庙在那天晚上被火烧了,附近无人,来不及救火,等众人发现时已是残破一片。

人没了,破庙没了。

他以为会长存的东西都没了。

将军在曾是庙口的地方站了许久,最终还是走了进去,却在门口停住脚步。

本供奉在供桌上的神像已成了灰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坐在上头。

不同以往的戎装,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破败的软甲戎服,半个身子破旧。

像极了那尊无名武神。

那人看着他,似乎也讶异有人来访。

两人都没说话。

直到副将道:"近来可好?"

将军冷声道:"不好。"

两人又沉默了。

将军看那人坐在上头,心里没有人死而复生的欣喜,也没有被人瞒着的愤怒。

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。

副将叹口气,"你走吧。"

"你跟我一起。"

副将摇摇头,笑道:"我要死了。"

将军皱起眉,他总听不得那人口中的死。

副将继续说,"我守着这里很累了,以后你也会知道的。"

他已经在这守了好几百年了,曾经边塞百姓在他死后建了庙,几十年过去了,人们忘了他,而他还在守。

朝代变了,他还是在这。

他守的不是天子的大片山河,而是天下茫茫众生。

将军总是拜他,说:"保佑苍生。"

跟他多像,他想,好吧,再守一阵子,守这傻将军打胜战,别丢了命。

守他荣归故里,保佑苍生。

"我想休息了。"副将道,"庙没了,神像没了,我也快没了,你的香火只能到这了。"

将军看着他,"你可以休息,但你不可以死。"

副将笑了笑,没说话。

这分明是为难。

没了神像,他便没了寄托,破庙承着将军的香火,所以他还在,现在什么都没了,他也不能在了。

将军从怀里拿出东西,放到他的供桌上。

副将一看,便愣住了。

他知道这是将军刻了许久的木,但他不知道被刻成了什么模样,直到现在他才明白,那是什么。

"以后苍生别守了,守着张起灵便好。"将军淡淡道。

那木雕是神像,身上没有了破败的戎装,而是一身长衫,面容仍旧俊朗,却失了锐利,面目温润。

一笔一划刻的细致。

不似武神,更像个文神。

副将捧起神像,心里一片酸涩,他笑道:"我累死了,还守你。"

"无妨,我守你也是一样。"

将军伸手,将人牵了下来。

 

19

"你叫什么?"

"吴邪。"

吴邪换上一席长衫,他回头看着张起灵,眼里满是笑意。

张起灵牵过他的手,"吴邪,跟我走吧。"

"好。"

 

至此再没有无名佛神。

 

20

那年一个将军将佛神牵下神龛。

不为战无不胜,只求长相厮守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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