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樺

主瓶邪,不吃黑花

【瓶邪】将死之人 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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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篇走這:(上)


 *ooc,慎入



06

近来魔教大盛,祸害武林之事层出不穷,各大门派偕武林盟主决定广邀各门派商讨征讨魔教事宜。

青铜派也得了邀帖,吴邪的师父思虑再三,想着张起灵和魔教颇有渊源,最终还是遣吴邪和一弟子下山赴约。

吴邪没二话,当天便收拾行囊。

晚上他坐在房里,将这个生活许久的地方细细看过,一个月前他就慢慢的把东西分门归类收拾了一遍,舍不得丢下的东西他拿了漆盒装了起来,藏在只有张起灵知道的地方。

漆盒里头有师父给他的小礼,也有张起灵少时捡给他的小石玻璃珠,不是很值钱,但由于给的人是他十来年唯二相伴的亲人,这些东西也就变得难以割舍了。

睡前他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留下一封信放进盒里。

第二天天还未亮,陪他一块下山的黎簇已等在大门前,一边还站着张起灵,自知道吴邪要下山赴约时起,他便郁郁寡欢的,时不时的盯着吴邪看,像是只要吴邪提一句,他便要跟着一起走。

"你送我们到这里就好了。"吴邪拍拍他。

张起灵抿着嘴,拉住他的手,"下山一切注意。"

吴邪笑道:"知道了,我还带着你的平安玉呢,好歹有个保佑。"

这块玉是他唯一从漆盒里拿走的,此时正放在怀里。

吴邪朝他挥下手,便带着黎簇下山了。

张起灵或许察觉到了什么,只是不深,事已至此,说什么也没用了。

现在他又庆幸最后还有留下一封信,那些想说未说的的话全都写在上头,哪怕将来身死,也无憾了。

他最后回头,张起灵还站在长阶上,一如那些晚归的夜里,他提灯等他回来。

世间渺渺,那一盏灯总能带他回家。

以前张起灵能等到,只是这次,可能不行了。

这次赴约地离青铜派不过五天的路程,这还是惦记着黎簇第一次出远门,刻意慢慢走着。

不过吴邪心知,他们肯定走不到地方。

一炷香后,也真一切如他所料

一众魔教拦在路上,黑压压十几个人直接把他们截在半道上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打斗的在大声也没人会注意。

吴邪把黎簇拦在身后,"各位拦在这里可有何事?"

为首的黑衣人朗声道:"可是青铜派?"

这一问简直是多此一举,若不是笃定他们身分,怎还敢光明正大的截人。

话不用再多说,除了黎簇一个还状况外的,两边心里明镜似的亮。

吴邪不开口,直接抽出剑来,另一手往后推了黎簇一把,"快走!"

黎簇立刻就想拒绝,吴邪冷声道:"你是想咱两都交代在这?还是以为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可以拖住人?他们冲着青铜派来的,你我死了尚且不说,你还想拉上整个青铜派吗!"

黎簇一愣,又被吴邪推了一把,最后一咬牙,哑声说了句师兄你千万要撑住,便向后飞身离去。

魔教几人见状欲追,却被突如其来的剑影给杀了回去。

"诸位且留步。"

几人一惊,只见青铜派大弟子正执剑拦在他们面前,持剑在身前划出一条剑痕,大有遇神杀神,遇佛杀佛的意思在。

短暂震惊后,魔教几人纷纷出招,吴邪抬手就是一套青铜剑法使出,动作行云流水,一出手便见血,魔教几人一转眼竟被杀了几个,这一变故让几人又退出战圈。

这明显与情报不符。

吴邪也没纠缠,缓缓退到剑痕后,此时众人才惊觉,那几具尸体竟一脚都没踏过。

带头黑衣人朝一人怒道:"你不是说青铜派大弟子只是个绣花枕头,不足为惧?!"

一个瘦小的少年颤巍巍的缩在后头,吭也不吭一声,像是被吓傻了。

吴邪看了一眼,没多讶异对方是个半生不熟的熟人,"别怪他,我派上上下下,没人不以为他们大师兄挥锄头还比挥剑厉害,是吧,师弟?"

那少年立刻抬头,面色苍白,"……师兄。"

"瞧我忘了,你我早已没有师兄弟情分了,"吴邪轻道,"从那晚你走出青铜派大门时起,就已和我派没有瓜葛了。"

哪怕吴邪压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,也不容他们多想了,既已出手,就非得得个结果。

"怕什么!他只有一个人,打不死他,难不成还耗不死他吗!"说完,那带头的黑衣人率先提剑杀了上去。

魔教多是心狠手辣之徒,一有人带头,便也不管不顾的纷纷出招,手段狠辣,都打着一剑封喉的主意。

吴邪且退且战,一身青衣染血,他的,对方的,哪怕浑身痛楚,他也不放过任何一人从他身边过去,宁可以身挡下刀光剑影。

魔教不管不顾,他又何尝不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
若是个怕死之人,恐怕早已服软,可吴邪不怕,若说刚穿来那时他还终日惶惶无措,可十几年过去了,花开花落不知多少回了,稚儿都成翩翩少年,惶然翻腾的心也早被磨到静如止水。

既然连死都不能让他心里起波澜,那还有什么可惧的。

他想书里那个青铜大弟子也和他一样,长年藏着自己的锋芒,不与谁争,他的眼里只有青铜一方天地,不必扬名江湖,也不必让师弟们景仰,他守着大弟子的本分,勤恳的在青铜这个小地耕耘。

而当他的一方天地受到侵扰时,他便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剑出鞘,崭露锋光。

书里回去求援的青铜弟子,始终没有遭遇攻击。

现在吴邪亲自站在这里就明白了,剑痕刻在他的面前,魔教一众被他以一人之力拦着,他擦擦脸上的血,放肆的笑了。

身后是他毕生守着的一方土地,就算要他的命,他也绝不让人带着刀剑侵门踏户!

杀红了眼的双方,最后还活着的也只剩下吴邪和那个领头的黑衣人,地上血流成河,残肢四散,相迭着看起来可怖,横卧在地的尸体各个面目可憎,像是带着冲天怨气。

那黑衣人被他砍断了两只手,身上也有好几处剑伤,不一会就会断气了。

吴邪也是强弩之末,以剑拄地,身上的伤口渊渊不绝的流着血,他几乎要站不稳。

这时异变横生,那黑衣人以最后之力,奋力起身,嘴上叼着一枚断剑,直往吴邪胸口冲去。

本就无力的他避无可避,眼睁睁看着那枚匕首没入自己的胸口。

他最后挥剑断人性命,就像是完成使命般,就这一刻,他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。

闭上眼那剎那,他似乎看见有人朝他这里奔来。

 

 

 

07

都说死后会看到走马灯,借以回顾自己的人生。

他是看到了,没想到只来的及看到结尾。

眼前一个妇人哭得声嘶力竭,几乎要瘫软在地,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搀扶着她,虽然他自己也不时颤抖着。

吴邪已经有太久没看过他们了,他像是看电影一样,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棺椁面前落泪悲伤。

他以前曾想过是不是"大师兄"死了,他也就能回来,现在的确回来了,不过这里的他也死了。

灵堂上的那张照片,是他年轻的脸,吴邪不由得抬手摸摸自己的脸,生前生后将近五十年,他总觉得自己老了许多,但事实上,无论哪边,他始终都还年少。

身旁又有几个人走过去,他看见最疼他的两个叔叔,二叔拍拍他们的肩,神情难得落寞,而他三叔红着眼眶,也没了平时的盛气凌人。

吴邪忽然鼻头一酸,让亲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自己实在是太混账了。

时间到,他目送着自己的棺椁被推入火坑,周围哭声不断,太过压抑了,他几乎想转身就跑,无论是自己逐渐化成灰的棺椁,还是父母亲人嚎啕的模样,都让他撕心裂肺。

然而茫茫天地中,一时间竟找不到他可以待的地方。

他摀着脸蹲下身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
就在此时,有人轻轻扒开他的手。

"吴邪。"

吴邪愣愣的抬头。

一人蹲在他的面前,脸上带着一个哭脸白面具,他不知这人是谁,或许连人都不是,但此时无法平复的心绪占了他的意识,他任由这只鬼把他拉了起来。

这鬼穿的一身黑,吴邪恍惚觉得是黑无常来了。

于是他开口,"你是要来带我去投胎的吗?"

黑衣鬼没点头也没摇头,直接朝他伸出手,吴邪将手放了上去,任由他带着自己走。

听着身后哭声渐行渐远,吴邪忍不住想回头再看看。

那黑衣鬼像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样,不容人抗拒的把他往身边拉,吴邪踉跄一下。

"回去了,师兄。"

吴邪一愣,不可置信的瞪大眼。

身后已无人再哭,四周一片寂静,眼前的哭脸白面满是悲意,像是代替了身后人的嚎哭,即便无声无响,吴邪却觉得这鬼难过的心在滴血。

他慢慢回过神,又问了一次,"你要带我投胎去吗?"

身后他已化成灰,归于天地,魂魄便要入了轮回,来生或许为人,或许为畜牲,但总归是一世。

黑衣鬼却摇摇头,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
"回去了,师兄。"

他说回去,不是轮回。

吴邪忽然想起那离奇的十几载,有师父师弟相伴,山中岁月慢,一晃眼,竟也忘了自己归于何处。

这又何不是一个再世。

吴邪闭上眼,忍住眼角热意。

"好,你带师兄回去。"

 

 

08

"醒了醒了!"

吴邪眼尚未完全睁开,便先听到一人大呼小叫,他头疼的眨眨模糊的双眼,眼前渐渐变的清晰。

一个少年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己,接着又朝后头喊了几声,另一人随之而来,坐在床榻边,装模作样的敲敲他的脑门,又拍拍他的脸,吴邪不堪其扰,想抬手挡住这接连不断的骚扰,却先被身上的伤给疼的一个机灵。

那少年赶紧拉下那只骚扰自己的手,"师父!别闹师兄了!他身上还有伤呢!"

"你懂什么,为师只是看看他。"

这一段对话立刻引起吴邪的注意,他赶紧抬头,"师父?"

"哎,徒儿,好久不见。"

不是那胡子飘飘,仙风道骨的青铜掌门,眼前这人年轻的很,眼上缠了一块黑纱布,笑的老不正经的。

吴邪一见他,心里顿时一松。

这人的出现就表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。

说起来,"吴邪"这个角色里有个伏笔,那就是青铜派的师父不是他唯一的师父,眼前这位也是。

"吴邪"尚年幼时,最先是被这个瞎眼师父捡走的,后来拜他为师,但这人却是魔教中人,还位高权重,有个魔教左护法的身分,但这人其实亦邪亦正,全凭心情做事,他心知魔教里都是什么货色,便也没把这个便宜徒弟领回去,而是将人托付给青铜派掌门,至于两人间有何渊源,吴邪也不知道,毕竟作者坑了。

后来十来年两人都未再见过面,只有山下那间茶铺年年都会出现的包裹,还时时提醒着他还有个浪在外头的无良师父。

后来"吴邪"身死,这个瞎眼师父立刻倒戈,直接找上张起灵和那些武林正派,亲率着人攻入魔教,也让张起灵顺利报了仇。

大概是主角收复小弟定律吧,听说作者以后的剧情这个瞎眼师父会变成张起灵非常强的助力,不过说什么也没用,作者坑了。

既然这位现在出现了,那也就是说魔教已经被收拾了。

"我……在哪?"

瞎眼师父翘着脚,道:"青铜派啊。"

刚刚还大呼小叫的少年出去一趟又奔了回来,手上端了热乎的水和一碗粥,"师兄,先喝点水。"

瞎眼师父将他扶了起来,他疼的一抽一抽的,缓了好一会,接过水后喝了一口,又见那少年忙活。

"这是你新收的徒弟?"

瞎眼师父笑了笑,那少年亮着眼凑了过来,"师兄,我是苏万。"

吴邪笑道:"我就说今年怎么没有大红花袍呢,看来是我师弟张罗的,眼光挺好的。"

苏万在瞎眼师父身边待过一阵子,心知这人挑东西的眼光简直毁天灭地。

吴邪笑了笑,但心里有点不安,他醒来也有一会了,但始终没见着青铜派的人……

"各门派正忙着收拾魔教余孽,连你那秃子师父也领人下山了。"瞎眼师父让开位置,让苏万端粥过来。

"那我师弟……"

瞎眼师父事不关己道:"你那二师弟比你有用的多了,杀人不眨眼,像脱缰的野狗一样,领着人一路杀到魔教山头去了,我们那疯子教主也败在他手下。"

吴邪松口气。

"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,要不是有这东西挡着,为师都要给你收尸了。"

吴邪一把接住被抛过来的小布包,里头包着的是一块碎了的玉,血染红了碎裂的平安两字,当真保住了他的平安。

平安玉是个超出剧情外的意外,却也让他保住了性命,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,现在想想,或许自他穿越那刻开始,这个故事就已经不同了。

夜晚他闭眼歇息,没有睡熟,立刻就听见屋外传来的微小动静,他紧张的放轻呼吸。

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,有人朝他走来,接着坐到他的床榻边,那人枯坐了一会,就在吴邪忍不住想睁眼的时候,这人又有了动作。

他听坐布料磨擦的声音,似乎正朝着自己的方向,他又等了一会,也没等到再进一步的动静,接着又是一阵声音,最终归于平静。

似乎本来要有的动作,因为不知名的顾虑而扼止了。

吴邪最终还是睁开眼。

一如他所想,张起灵坐在他身边,专注的看着自己,见他睁眼也没讶异,两人对看了一会,吴邪叹了口气,吃力的起身。

张起灵立刻伸手过来扶住他,直接将人揽在怀里。

"魔教的事都办好了?"

"恩。"

接着又是一阵沉默,吴邪捏着被角,心里有点惶然。

"你……""师兄。"

张起灵淡淡开口,"你差点死了。"

吴邪身子一僵,张起灵揽着他的手更加紧了些。

"若是我再晚一点到的话……"

吴邪这时才惊觉一件事,青铜派到魔教劫杀他的那片荒地哪怕是快马加鞭也少说要三天时间,但那天他倒下后,张起灵却后头就到了。

"你那时……跟在我们后头?"

张起灵嗯了声,"我心里不安。"

他没说的是,那天吴邪在长阶下回头看他的那一眼,像是在说,来生再见。

"师兄总是知道很多事,那日魔教截你半道,你是不也早已知晓?"张起灵哑声道,几乎是用尽全力的,将这几日无从宣泄的的愤恨委屈给遏止住。

吴邪无措的看着他,张起灵眼周血丝漫布,看起来可怖,那只揽着他的手紧紧的掐住他的手臂,有些疼,但他不敢也不愿甩开。

张起灵的样子像是疯魔了,他恨恨的闭上眼,将心中翻腾的情绪给压下,最后他收回手。

"师兄,你有伤在身,歇下吧。"

吴邪一愣,见他要离开,他赶紧道:"等等!"

张起灵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,吴邪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张起灵说的没错,他没办法反驳什么。

所以他最后还是沉默的放张起灵离开了。

隔天一早,张起灵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他身边照顾他,本来属于苏万的工作都被他抢了去,甚至不让人过来探望,他的掌门师父像是做贼一样,趁张起灵出门端饭的时候来探望过几次,不无埋怨二徒弟这几日的消极怠工,也不带弟子了,吴邪就道那本来就是你的事,师徒两人接头还说不到几句话,师父就被归来的二徒弟给"请"出门。

张起灵这几日对他照顾周到,那天的不欢而散谁也没提起,吴邪摸不清他心里怎么想的,就现况来说,这事好像就这么带过了。

瞎眼师父是唯一无视张起灵冷眼来去自如的人,他总喜欢翘着二郎腿,说些不着调的事,上至青铜派弟子被他打趴几个,下至以前在魔教坑了几个魔教中人,就没有他不显摆的事。

所以当有一天他啃着果子,吊儿郎当的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的时候,吴邪还没当一回事。

直到苏万也跟着问了一次,他才茫然的抬头看那师徒俩。

瞎眼师父笑道:"你别忘了你正宫师父在你眼前嘿,以前是逼不得已让你留在这,现在为师无事一身轻,也该把你接走了。"

吴邪几乎要被气笑,"咱两少说也有十年没见了,你当我还小,你说搁哪就搁哪不成?"

瞎眼师父一脸不意外,无所谓道:"你想留便留吧,为师还以为你关在这山头也该腻了,算了,你不想走也成,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,为师过两日就带你师弟逍遥江湖去啦。"

吴邪回话也是冲着一口气,只是想驳一下这没责任心的无良师父,听他如此干脆顺着自己,倒还有点空落落的。

一直到晚上还有些无法释怀。

瞎眼师父说的话让他犹豫了,原故事里他本该死了,后面剧情也没了,但现在他还活着,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,甚至是不是还必须留在青铜派也不知道。

从那黑衣鬼把他牵回来后,他有了再活一世的感觉,不是为了谁而活,单单就是为了自己。

瞎眼师父说的逍遥江湖让他心动,但虽说已经没有剧情束缚,也总有些东西割舍不下。

比如……

"你在想什么?"张起灵接过空药碗,淡淡的看着他。

吴邪盯着他,好一会儿才把瞎眼师父说的话告诉他,最后问他,"你怎么看?"

张起灵沉默一下,然后说,"挺好的。"

吴邪一愣,"你是说,我跟着他走,也行?"说完他才发觉声音有些干涩。

张起灵嗯了声,"以往都是你为青铜派劳心劳力,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也好。"顿了一下,他继续道,"青铜派的事有七师弟在,你把他带在身边,不就是因为以备不时之需吗。"

吴邪一时无言,他当初带着黎簇熟悉派内大小事,就是怕他不在了,青铜派好歹有个主持的人在,不至于兵荒马乱,没想到这点心思也被张起灵看在眼里,现在的他在张起灵眼中完全就是"万事俱备,只求一死"的负心汉。

但,他以为,张起灵还是会开口留他。

是的,他以为。

张起灵是不是心死了?

反过来看,如果今天是张起灵去赴死,哪怕他知道自己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,他也依然没有犹豫转身离开,那自己心里该会有多恨……

吴邪一下子煞白了脸,此时张起灵心中计量着,一时也漏看了。

"何时启程?"

"……过两日。"

"恩。"

吴邪翻身上床,背对着他淡道:"你走吧,我睡下了。"

张起灵心里藏着事,应了声后,便匆匆离去了。

吴邪在黑暗中闭上眼,心里一片空落落的。

 

 

09

对于吴邪临时改变主意,瞎眼师父没有讶异,当天就和苏万兴致勃勃的帮大徒弟收拾包袱。

吴邪寻了时间去向照顾他十来年的掌门师父道别,掌门师父没有挽留,和张起灵一样,也希望他走出青铜派,去江湖看看,别一辈子耗在这深山里。

吴邪这几日也释怀了,心知这两人是为自己好,便也愿意随他们的愿。

他郑重的拜别掌门师父,隔天便和瞎眼师父一同离开。

离开的时候尚早,青铜派还没有人声,吴邪背着行囊走出大门,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,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。

后头瞎眼师父和苏万站在长阶下,没人催他,耐心的等着吴邪做最后一次的告别。

吴邪看了半倘,依旧无人奔出来和他说些什么,他苦笑了一下,最终在门口向他守了十年的地方跪地磕头。

"青铜大弟子,此去不知归期,在此一拜,谢青铜教养之恩。"

说完,吴邪又磕了两个头,随后便毅然起身,跟上瞎眼师父。

直到山下也无人拦他们。

后来他们一路向西,走了几个大小城,吴邪忍不住问瞎眼师父他们要去哪。

"先回家,为师外头奔波也好几年了,好不容易得了闲,回家休养一阵子。"瞎眼师父道。

吴邪没说话,喝了几口茶后,轻声道:"既如此,那我便自个儿四处走走,行吗?"

瞎眼师父一愣,然后笑道:"你重伤刚愈,倒是走的还比你师弟还利索。"

吴邪盯着窗外看,"以前太忙,没什么可想,现在一空下来了,想的就多了,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想多走些路,想看多些风景。"

瞎眼师父手指敲了敲桌子,似乎考虑什么,最后笑着摇摇头。

"行啊,这么大个人了,为师也管不动了,你要想江湖走走便去吧。"

刚去街头闲逛的苏万还不知道他大师兄决定不跟他们一路了,隔天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一时紧张,急忙冲去瞎眼师父的房里。

"师父!大师兄不见了!"

瞎眼师父翻个身,继续窝在被窝里,凉凉道:"别找了,你大师兄闯荡江湖去了。"

 

全然不知道那头的兵荒马乱,吴邪早早便携马往北边走。

他也不是乱走的,按作者坑了前的预告说,张起灵接下来会去北山论剑,开启新剧情。

所以他才想走一遭,遇到便打招呼,没遇到也算是旅途的一部分。

其实他心里还是想再见他一面的,离开时也没见着,导致他心里有个缺憾。

无论张起灵对他是不是已经死心,他也必须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意,以后哪怕江湖不见,他也没有遗憾了。

越往北越冷,吴邪重伤刚愈,有些禁不起这样折腾,他想了想,最终还是停留在半途养足精神。

离开瞎眼师父师徒也有一个月了,苏万常寄信问候,吴邪刚进客栈要了一间房,后头便来了一只信鸽。

他拆了信,信筒挺小,信纸也不大张,与其说是信,不如说是纸条,苏万总是能在小张纸条上写满长篇大论,他看了看,十成十都是家常废话,最后问他到哪了。

吴邪没多想,磨墨回了信,短短交代一句自己在哪个镇上就没多话,把信塞进信筒,就把鸽子放了。

过后几天他都窝在客栈里看书,闲的快长毛,跟他以前在青铜派的劳碌命比简直天差地远。

吴邪阖上书,捏捏鼻梁,手上是本怪志,内容挺有意思的,他一看就是一个下午。

手头上的几本闲书都被他看过一次了,他心里琢磨着时间,觉得可以继续上路,一下就决定隔天一早就走。

刚做下决定,他起身收拾自己的行囊,这时房门外有人敲了敲,吴邪动作一顿,住了几天客栈,除非他主动叫饭菜叫热水,要不还真没人会来,现在天色已晚,吴邪也想不出谁会找他。

他多了心眼,摸起瞎眼师父塞给他的小刀放进袖里。

"谁?"

"……我。"

吴邪一愣,接着丢下刀子,赶紧开门。

他以为这辈子难以再见一面的人正站在房门外,像是一路赶来,发丝凌乱,衣衫也是,仔细看,这人气息还有些紊乱。

张起灵抿着嘴,又朝他走近一步,这时吴邪才回神,赶紧让开身子。

"呃……先进来。"

张起灵也不客气,径自入内,吴邪叫来小二点了热茶和一些饭菜,等回到房里时,张起灵正盯着他收拾一半的行囊看。

吴邪看床榻上凌乱,有些不好意思,赶紧把东西塞进布包里。

"你来的巧,在晚一天我就要走了。"

张起灵立刻问,"去哪?"

吴邪笑了笑,"随便走走吧。"

房里又是一阵沉默。

其实吴邪心里有些忐忑,张起灵的出现该说是意料内还是意料外呢,他往北方去还可以理解,但找到吴邪眼前就有些不对劲了。

想了一会他还是开口,"你…...怎么下山了?"

张起灵坐在椅上,淡淡道:"下山游历。"

吴邪喔了声,"要去多久?"

张起灵没回答,反而把问题丢了回去,"你呢?"

"走一步看一步,少至二三年,多至十几二十几年都可能吧。"

张起灵嗯了声,"那我跟你一起。"

吴邪手上收拾好的布包顿时一落,里头东西洒了出来,忙活半天功亏一篑,但他无暇顾及,他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张起灵,喉咙有些干涩问道:"你什么意思?"

张起灵站了起来,朝他靠近,眼睛死死盯着他,像是再盯一只无法逃脱的猎物一样,看的吴邪后背一凉。

"我本来就想带你下山了,但你肯定放不下青铜派,"他淡淡说,"后来瞎子提出要带你走,这是好机会,比我带你下山还名正言顺。"

说着张起灵突然冷下脸,"我让他先留住你,之后去接你。"

结果瞎眼师父不但没有留人,还挥挥手放任他跑的不见人影。

吴邪突然觉得好笑,终于有心思和他开起玩笑,"你怎么想带我下山?我以为你……"

张起灵打断他的话,"青铜派大小事全靠你扶持,你一天是青铜大弟子便一天不能脱身,我不愿你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又被人所伤。"

吴邪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伸手摸摸他的脸,心想,我家师弟哪时候这么会说话,别是假的吧……

张起灵没推开他的手,甚至脸颊在他手上蹭了蹭。

"师兄,只要你在我身边,就谁也伤不着你了。"

没有门派那些杂事,也没有青铜大弟子要背负的使命,就只有他们两,南来北往,相依相伴。

吴邪心头一热,立刻脱口道:"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。"

 

"不过不急,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。"

 

 

10

眼见飘雪,张起灵当机立断带着吴邪去往路边一间小茶铺里,一进门便吩咐一壶热茶几份茶点。

吴邪拉着他的手,往一处坐,刚要坐下又被张起灵扯去另一个位置。

"那边有窗。"

吴邪喔了声,换个位置乖乖坐下。

茶铺里已经有几个客人,吴邪略过一眼,见那群人带刀带剑的,一看便知是江湖人,几人正兴致勃勃的说着话,声音大的就算吴邪没关注也听得着。

"哎,要我说,今年还是江大侠赢面比较大吧。"

"也是,四年前他和前剑神那一战可说是惊天动地啊。"

"那倒也未必。"一个大汉突然道。

几人一愣,心知遇上个知内情的,赶忙请教。

那大汉哼笑了声,"还记得半年前武林各派围剿魔教一事?"

在场谁不知道,魔教那一战可谓声势浩大,别说江湖人,哪怕是寻常人家也有所耳闻。

吴邪听的一愣,不禁注意起来。

"那场围剿可出了个人物,江大侠迎面对上魔教右护法竟不敌,还是某位人物一刀了断那孽障的。"

几人神色精彩,"那位是何方人物?"

"只知姓张,也不知名什么。"

吴邪立刻看向张起灵,不料对面那人听也没听别人的碎语,自顾拿起杯子烫了烫热水。

"后来我兄弟打听一下,听闻那人是赤铁帮帮主的二弟子,这次北山论剑他也会前去。"

吴邪手里端着的热茶险些掉落,张起灵眼明手快握住他的手,不解的抬头看他。

心里一个想法莫名出现,吴邪抬眼问,"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?"

张起灵见他将杯放在桌上,也没收回手,"往南边去。"

吴邪又问,"不想往北山去?"

张起灵皱眉,"北边冷,你若想去,等入夏再去。"

吴邪笑了笑,"听你的。"说完又有点惆怅,叹口气,"师兄现在被收了神通了,以后真什么也不知道了。"

张起灵似乎挺开心,又倒了杯茶,"挺好的。"

"还笑,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!"

"嗯?"

"我替你数数,错过了武林秘籍,错过了神兵利器,错过了美人美酒,还错过了扬名武林的机会,你看看,亏不亏,亏不亏?"

张起灵神色淡淡,却捧起他的手,珍而重之的。

一如那双眼情之所钟的看他。

 

"没错过你,就不亏。"

纵然错过世间千般万般好,仅仅未错过你,我便满心欢喜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11

苏万目送着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人离开。

半个时辰前,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和他瞎眼师父差点干了一架,原因是他苦命的大师兄。

张起灵冷声道:"我让你留住他。"

瞎眼师父摊手,"哎,可不是我让他走的,脚长他身上,何况徒弟想走,做师父哪能拦着。"说完又嘴贱的补了一刀,"你别看我这样,我还是很疼我徒弟的,他有主意,我自然开心。"

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,桌子椅子齐飞,接着暗器刀剑也出现了,得亏两人都是顶尖高手,哪怕刀剑无眼,也没伤到对方丝毫。

"他去哪了?"

"我哪知道。"

"……"

张起灵剑式欲出,瞎眼师父也知这人要动真格了,严肃起神情,准备接招。

场面一触即发。

就在此时……

"师父!大师兄来信了!"状况外的苏万抱着鸽子冲了进来,也没瞧见紧绷的氛围,自顾抽出信筒里的短信,结果看也没看就被人抽了去。

张起灵抽过短信,一眼扫了过去,接着把信折了折收进怀里,招呼也不打,转身急急离去。

直到看不见人影,苏万苦着脸转头,"师父,大师兄不会被张大侠抓回去吧。"

"想多了。"瞎眼师父在竹椅上找了个舒服姿势,接着又不紧不慢道。

 

"他可是恨不得这世上只剩他俩。"

 

 

12

很久以后两人回了青铜派。

一切如他们离开时一样,只是武殿上带弟子的人变成掌门师父,而在青铜派四处奔波的人变成了他们的师弟。

黎簇的确能干,吴邪离开这么久,青铜派也依然生机勃勃。

其实他当初会挑中黎簇不是没理由的,他观察过每个弟子的心性脾气,考虑到张起灵闯荡江湖时,青铜派会是他的倚仗,他便不能草草将青铜派丢给其他人,黎簇这人崇拜张起灵不是一天两天了,心性脾气尚且可以,如若他不在,黎簇会是个好人选。

不过这事他没让张起灵知道,事情过去很久了,但张起灵依旧不喜欢听他说起。

小院被保留的很好,里头看的出来时常有人打扫,见过掌门师父后,两人就各自回自己小院,不过张起灵隔一会还是又晃了回来。

吴邪没理他,自顾的整理带回来的行囊。

"这是什么?"

吴邪回过头,看张起灵不知何时翻出个漆盒,他一愣,想起里头放了什么。

"哎,不过就是你和师父送给我的小玩意儿。"

张起灵喔了声,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下把盒子打开了,一封泛黄的信从里头飘了出来。

吴邪背脊一凉,要糟,他都忘记这荏了!

在张起灵捡起前他已经飞扑了上去,把信压在身下。

场面一度很尴尬。

"师兄?"

吴邪爬了起来,把信揉进怀里,干笑了几声,"小时候写着玩的,没什么好看的。"

张起灵看着他,突然开口,"师弟,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师兄可能已经──""别说!"

吴邪摀住他的嘴,一脸震惊,你你你的说不出下一句话。

张起灵拉下他的手,"师兄,我很难过。"

吴邪最受不了他委屈的小模样,立刻张开手,"来,过来,师兄疼你。"

张起灵立刻把人拉住怀里,细细亲着。

 

吴邪不知道,那封信张起灵只看过一次,却刻骨铭心的记在心里,哪怕字字诛心,却也掩不住里头的情深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一個從去年就想寫的腦洞。。。。

打了雞血寫了2w  還加碼多送一個小彩蛋!夠我好停筆幾個月(不

以後看到未完莫慌,我肯定是寫的差不多發現爆字數才拆成兩篇的,不過這種情況很少,我盡量會一篇結束(幾個評論讓我笑出聲,覺得你們真可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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